《杠杆》（18）
（18）
季杨杨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，每天入睡之后就是一觉到大天亮，不过有些时候例外，如果林磊儿没有躺在身边，他肯定是能感觉到的。手一划拉，没人！季杨杨走出卧室门，看见林磊儿在餐桌上对着屏幕咬笔头儿，“这都几点了还不睡？！”
“让我弄完嘛，早点做好论文就能去看你的比赛了。”
“大半夜的熬鹰就能做好论文啊？赶紧给我睡觉去。”
林磊儿置若罔闻，又一次沉浸在手头的工作里，季杨杨干脆横抱起他，林磊儿的小腿扑腾了几下也没有什么杀伤力，被季杨杨直接扔在卧室床上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，每次林磊儿想熬夜，都逃不了被季杨杨抱起来扔床上的命运。
“季杨杨我跟你说，比赛的时候我要是不能到场给你加油都怪你！”林磊儿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，只能软软地表达抗议。
“你敢不来！”季杨杨轻轻掐了他一下，招来林磊儿哼哼唧唧地埋怨，晚安吻后，两个人终于双双进入睡眠。第二天醒来，季杨杨还是看到林磊儿早早起床在客厅里在电脑前打字的身影，季杨杨暗自笑了，行吧，今天我做早餐。
列车上恰好载了一支街头乐队，小提琴跟吉他配合得很和谐，旅客们跟着旋律微笑鼓掌，也有几个年轻人起身跳起轻快的舞步，德国并不像中国人描述的那么刻板，对于爱与美的追求，世界上哪里的人都是一样的。林磊儿安静地听，欢了惬意的心里很充实，如果季杨杨也在就好了，他这么想着，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无药可救，哪怕过几个小时就能见面了，还是会在独处的时候想起他。
林磊儿从慕尼黑驶向勒芒，他要赶去为季杨杨加油，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役，季杨杨需要在高速奔驰的赛车上度过至少14个小时。他心里已经开始紧张，列车开得倒是很平稳，甚至让你感觉不到它在运行，不对，车是真的停了。林磊儿朝窗外一看，这才到哪儿了啊？旁边都是农场，连个车站的影子都看不见，乘客交头接耳说了一阵，也没什么结论出来，过了一会儿，有乘务员解释说赶上黄衫军攻陷车站了，现在所有的列车都被堵在路上，那可糟糕了，乘客们，司机很优雅地分别用德语、英语和法语给乘客们道歉，然后宣布自己下班了。林磊儿长叹一口气，你们这样在中国会被追责的知道吗？早知道真该坐飞机的，他后悔死了。
拿出手机定个位，好在这地方已经离巴黎不远了，从巴黎出发的车次多，但愿巴黎的车站还坚挺吧，要是也沦陷了就麻烦了。林磊儿是万万不想在他准备比赛的关键时刻打扰季杨杨的，他打定主意自己解决这个问题，然后静静观察着车上的乘客，谁跟他一样是无头苍蝇，谁是有着落的可以载他一程，恰好另一边的座椅上坐了一家子，这家的父亲正跟他巴黎朋友联系，妻子和八岁的儿子都没显示出什么不耐烦，看上去是和善有教养的一家子，林磊儿这么想着，走上前说明来意，男主人大方地同意了他搭车的请求。
林磊儿搜罗了一圈，他只带了些简单的日用品，只有一个指南针看上去比较精致，古铜的材质，中世纪的样式，那是他们在意大利玩的时候偶然碰见的，买下来就一直挂在林磊儿的书包上，要说是什么纪念品倒也不至于，但总归是两个一起买的。今天只好做点牺牲了，林磊儿摘下指南针送给那个小男孩，孩子果然很高兴，拉着他的手等车来接他们。
“哥哥去哪里啊。”小孩子简单的法语林磊儿还是能听懂的，但还是用英语回答他，“勒芒，我的男朋友马上就要比赛，我去给他加油。”
“喔，季杨杨的男朋友！”小孩子的妈妈一声惊呼。
林磊儿点点头，他知道季杨杨从来不瞒着他这个男朋友，但赛车的圈子还比较小众，除了亲近朋友知道，一般也没什么人来打扰，季杨杨这两年还真是有名气了，居然让他体验了一把当街被认出来的感觉。
林磊儿有心跟他们多聊两句，奈何这家子人的英语水平不怎样，林磊儿又不会法语，两边儿连比划带猜才能说一句整话，走到半路，季杨杨的电话打来了，问他怎么还没到，林磊儿灵机一动打开视频通话，“来跟你粉丝打个招呼。”
季杨杨一脸莫名，看到视频那头林磊儿坐在一辆家庭汽车上，正招呼让旁边的人给他加油，季杨杨先笑着道谢，等林磊儿关了免提才问他怎么回事，问明白了也就不担心了，“那你小心，巴黎没车就找个地方住一晚，别赶夜路。”
林磊儿笑着答应，一如往昔地叮嘱，“安全第一。”
“知道了，放心。”
林磊儿还是没能在季杨杨出发前赶到比赛场地，他跟俱乐部的人联系，入场之后跟他们坐在一起，也不知道是他太敏感还是确实如此，他总觉得季杨杨的经纪人冷冰冰的，可能是季杨杨上次跟俱乐部辞职留下的后遗症？算了吧，不管了。不过，首发还是是无比重要的，其他车队拉开距离还在其次，主要是把赛车调整到最和谐的状态，林磊儿盯着大屏幕，今天的季杨杨有点反常，开赛才一个小时直接冲到了第一，往常他的这个时段都在第一梯队的队中位置周旋，今天不知怎的，一上来就猛冲猛打，林磊儿禁不住悬起一颗心，他把第一梯队跑的赛程全列出来，试图找出一点规律。
“恭喜恭喜恭喜！”一个有点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跑过来，林磊儿记得他是俱乐部里一个主管的亲戚，没事的时候挺爱凑热闹。
恭喜什么啊？林磊儿摆出一个困惑的表情。
“我要看你的戒指！”
什么玩意儿啊，林磊儿更懵懂了。
“啊，对不起！”小姑娘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，飞着两条麻花辫又跑走了。
这都什么情况啊......啊！季杨杨要求婚！林磊儿毕竟聪明，一下子就猜到了，天呢，就是今天么？林磊儿的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，虽然他知道季杨杨有这个打算，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晕乎乎的，林磊儿觉得自己需要洗把脸缓冲一下，幸亏不是一个完全的意外，否则他一定乐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。
季杨杨要求婚！季杨杨要求婚！他把这个念头颠过来倒过去在心里念了好几遍，还是觉得要飘起来，不行不行，他正比赛呢，林磊儿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，带着一颗碰碰跳的心脏把注意力强行转移到赛场上，季杨杨还是稳居第一的位置，不过优势没有刚刚那么大了，林磊儿记录着各个车队的行程，一边也忍不住想求婚的事情，季杨杨会跟自己说什么呢？
第三个钟头，季杨杨的优势又回来了，林磊儿默默倒数，半小时后是他的第一个休息点，季杨杨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一点，更卖力地指挥赛车向前进发，林磊儿看到他反常的加速终于坐不住了，勒芒赛艰苦儿又乏味，对车手的考验堪比马拉松，不，简直比是堪比红军长征和摩西出埃及，就算季杨杨换了战术，也无需如此极端吧？经纪人和副车手都在场内，信号接不通。林磊儿想起一个人，如果季杨杨现在开的车是他设计的，那么他肯定参与制定了作战计划。
大哥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在盯着现场转播，跟着季杨杨驾驶的宝贝战车，接起林磊儿电话，他还是兴奋的，“磊儿，你老公今天太给力了，开得太过瘾了！”
林磊儿没心思和说这些，“你确定他这样开是安全的吗？”
“你瞧好吧，保准没问题。”
“车没问题，人呢？”林磊儿终究没把住火气，大哥听出他担心，连忙说些鼓劲的话，“我们跟他的体能教练琢磨过的，辛苦是辛苦，不会过载。杨杨可以的，我们都相信他！”
林磊儿知道了眼前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放心了多少，只能暗暗祈祷，保佑他顺利吧！林磊儿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，可如果上帝能够让季杨杨安全，他愿意唱颂歌，如果佛祖能让季杨杨平安快乐，他也愿意念经持斋。
季杨杨赢了，他跑了230圈，超过3200公里，苦战16小时，战胜其余29支车队。，赢得了一场打破他个人职业生涯记录的胜利。林磊儿也在场外陪他熬了24个小时，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场内，突破中外摄影师和记者组成的包围圈，终于站在了季杨杨身边。季杨杨还站得得住，只是累得实在不想说话，看见林磊儿到自己身边，他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。季杨杨指指自己左上的衣兜，林磊儿会意地取出他放在衣兜里的戒指，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，只剩下心疼，甚至没有看一眼戒指就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，仰头一吻季杨杨结束了这个无比狼狈的求婚。周围的人为爱情和胜利欢呼，林磊儿简单地致谢过后就跟他一起退场了，季杨杨头一次透支体力透支得这么厉害，林磊儿觉得心疼又委屈，教训小孩子一样对他说，“以后不能这么拼了知道吗？”
季杨杨拉住他戴戒指的手，笑得很疲惫，“我赢了。”
Fin
朋友们，我有一个好消息，我已经写完了！明后两天晚上十点档，大家见一面儿再散！
大家早睡早起，争取早点看到国产车雄起的那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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